作者：北京市东元律师事务所 李松 137188819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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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天深夜，在北京郊区的一家私人小诊所门口，一个头发凌乱、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的躲在窗户底下偷听。屋里头诊所的主人刘大夫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，他说：“素云啊，幸好咱们当初没把孩子带回老家。佳佳这孩子一直长在北京，结果，高考全校第一啊，考上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，以后前途一片光明。你这个当妈的，今天高兴坏了吧。”
这名女子十分高兴，激动的说到：“是啊，多亏了你，还是你想的周全。”
在窗外偷听的男子叫张明，他听到这些对话，气的肺都快炸了。原来这个叫做素云的女人是他结婚多年的老婆，俩人有三个女儿，都在农村老家。自己的妻子怎么还会有一个女儿一直生活在北京呢？张明作为丈夫竟然毫不知情，妻子和这个刘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呢？张明又是怎么跟踪到刘大夫诊所的呢？
这还得从一天前说起。这天，在城里打工的张明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，让他赶紧去北京一趟。因为他的老婆刘素云跟婆婆说回娘家住两天，但是却被同村的人发现在火车站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。此前村里曾经流传刘素云和刘大夫有私情，刘大夫和刘素云是同学，一直私交甚好。刘大夫医专毕业后找不到工作，一直在北京开诊所，而且很多年前就离异了，一直没有再婚。母亲怀疑刘素云很可能是去北京找刘大夫了，因此赶紧给儿子打电话，让他去捉奸。
张明听了以后，十分生气，震怒之余，心里却冒出来一个邪恶的念头。原来他刚刚赌博输了5万块钱，钱都是借的，不还的话，那些地痞流氓饶不了他，他正发愁到哪儿去找钱呢。至于妻子是不是真出轨，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，反正在他眼里，女人就是在家里伺候男人的机器，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借此机会来“挣”点钱花。
张明从同村人那里打听到了刘大夫诊所的地址，连夜赶了过去。等他来到诊所的时候，果真看到了妻子和刘大夫在一起，并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。
张明听到妻子竟然还有一个私生女，实在忍耐不住了，一下子就把门踹开了，进门就开始疯狂的抽打刘素云，一边打还一边大骂：“刘素云，没想到你竟然敢给我带绿帽子！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这对奸夫淫妇！”
刘大夫这才发现，竟然是张明来了，他拼命的想拉开张明，却被张明打了一拳。张明生性暴戾，体格强壮，不一会就把刘大夫也打倒在地。张明还不解恨，竟然从桌子上拿出来一把水果刀向刘大夫刺去。刘大夫吓得跪倒在地，不停求饶。
张明这才停下手，恶狠狠的指着刘大夫说：“要是让我发现你再勾引我老婆，我就弄死你。我这儿有个欠条，5万块，一个星期你必须把钱给我，就算是对我的精神补偿。”说完，从口袋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欠条，强迫刘大夫按了血手印。刘大夫张开嘴想说什么，但是看到刘素云苦苦哀求的眼神，只好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刘大夫和张明都是一个村的，了解张明的为人，他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一个小混混，动不动就拿刀子砍人，都被拘留过好几次了。对张明这种人，只有给了钱，才可以保平安，不然张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。考虑到自己老家亲人的安危和刘素云的处境，刘大夫只好破财免灾，和张明私了了。
张明把刘素云带回家后，又是一顿暴打，他不停的追问私生女的情况，刘素云却宁愿挨打也不肯说一句话。由于很快收到了刘大夫的钱，张明气消了一半，对刘素云说：“这件事儿就先这么着了，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，要是让我以后再发现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，我就把你撕了。”此后张明更加经常对刘素云进行家暴，还把她关在家里，不让出门。
这一天，张明又去隔壁村子喝酒，在饭桌上，一个酒友跟他说：“张明啊，我听说你家的事儿了。这个刘大夫原来的老婆是我表妹，俩人当初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刘大夫没有生育能力。我表妹肯定不会骗我们，那你说刘大夫怎么会和你老婆有私生女呢？这事儿蹊跷啊。”
张明听了这个人的话，心里十分疑惑，同时又觉得特别丢人。于是他酒喝了一半，就气呼呼的赶回家，打算逼问刘素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他刚一进家门，就发现刘素云表情十分慌张，正在往柜子里藏一个盒子。张明一把把盒子抢了过来，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。
张明捡起来一看，全都是一个女孩从小到大的照片，还有很多信，信里的内容也都是讲述女孩的情况，写信人署名刘大夫。
张明彻底火了，这摆明了就是刘素云和刘大夫的私生女啊！可是刘大夫不能生育，怎么会有孩子呢？
张明一边打刘素云一边恶狠狠的问到：“说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这个女孩是谁？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？”
刘素云却一句话也不说，张明看刘素云不说话，更加愤怒了，突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，叫嚣着：“你们还真是真爱啊，都骑到老子头上拉屎了，我这就去北京，杀死他们，让你们一家子在地底下团聚！”
看着红了眼的张明，刘素云害怕极了，她突然拉住张明，大喊起来：“你不能杀她，她不是刘大夫的女儿，她是你的女儿！”
张明听到这句话，根本不相信，他说：“你为了保护私生女，就说是我的女儿，你撒谎都不会。”
刘素云哭着说：“她真的是你的孩子！虎毒不食子，你不能伤害她，你要是不信，你看看这些信里写的什么。”
只见刘素云从那堆信里翻出来一封特别旧的信，拿给张明看，这封信的邮戳日期是18年前。
看完了信，张明才知道了一个隐藏了18年的秘密，他不禁想起来18年前的那个冬夜。
十八年前，张明与刘素云一直在北京打工。但是他们主要的目的不是挣钱，而是躲避计划生育的追查。因为他们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，为了生儿子，躲到了北京。在北京，刘素云再一次怀孕了。就在孩子马上要出生的时候，张明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，说父亲病重，让他赶紧回家，张明只好自己回去看望父亲。
在一个寒冷的夜晚，张明回北京了，他发现家里没有人，便急忙赶到他们外来务工人员经常去的一家诊所。这家诊所的主人就是刘大夫。
张明赶到诊所，发现妻子正在虚弱的输液，但是却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。
张明问道：“素云，孩子呢？是男孩还是女孩啊？”
只见刘素云眼里不停的流出泪水，把头扭到了一边。这时候刘大夫过来了，他说：“孩子早产缺氧，没抢救过来。你也知道，夭折的孩子不能在家里过夜，我就按照咱们老家的风俗处理掉了。”
张明听了十分悲伤，但是他又马上问道：“那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？”
听到张明这么问，刘素云这才转过头来，有气无力的说：“是男孩！我终于给你们老张家生了一个男孩，我对得起你们了，但是孩子死了，这都是命，怪不了我。”说完便哭了起来。
张明听了也不禁失声痛哭，他捶胸顿足的发泄着：“都生了三个闺女了，天天做梦都盼个小子啊，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，怎么就没了呢…老天爷，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！”
发泄够了，张明慢慢安静了下来，咬牙切齿的说到：“继续生！一直到生出儿子为止！不然我没办法回家见人。”说完就摔门走了出去。床上的刘素云不禁又痛哭起来，一旁的刘大夫也叹息不已。
但是其实那天晚上张明被骗了，刘素云当时生的是一个女儿，而不是儿子，而且女儿也没有死亡。但是孩子一生下来，刘素云便愁云密布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她想到严重重男轻女的丈夫和公婆，想到三个没人关爱的女儿，想到无助的自己，心里痛苦万分。她不想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遭受整个家族的嫌弃，在无穷无尽的压抑下长大，但是她又做不了什么，她恨不得带着孩子一起去死，去结束这一切。
就在这个时候，给她接生的刘大夫走了过来，刘素云突然对刘大夫说：“刘大夫，我知道你是个好人，我求你一件事儿，你把这个孩子送去福利院吧，张明来了，你就说孩子已经死了。你知道我家的情况，这个孩子去福利院也比待在那个家里强。我求求你了。”
刘大夫看着哭红了眼的刘素云，叹了一口气，无奈的答应了她的要求，把孩子抱了过来，转身出了门。在他身后传来刘素云痛苦的哭声。
但是刘大夫并没有将孩子送去福利院。他想到了一个远方亲戚，两口子都是老师，居住在北京郊区，一直没有孩子。刘大夫想了想，便把孩子抱到了亲戚家。这对夫妻看到孩子非常激动，当即表示要收养这个女孩。但是夫妻俩听说了孩子的身世后 ，要求刘大夫不要告诉刘素云关于孩子的一切信息，他们不想让孩子知道自己是抱养的，刘大夫只好答应了。此后亲戚夫妻俩按照“中国公民收养子女登记办法”的规定，办理了收养手续。
这个女孩就是佳佳，养父母知书达理，为人忠厚，对她视如己出，不但精心陪伴她长大，还倾其所有为她提供良好的教育条件。在爱的浇灌下，佳佳慢慢的长大了，聪明懂事、健康活泼。
几年后，刘大夫回乡探亲，正好碰到了刘素云。他简直不敢相信，刘素云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。她身上穿着脏乱的衣服，梳着杂乱的头发，脸色昏暗，身材消瘦，看起来就像一个50岁的老妇人。更让刘大夫不忍直视的是她那双眼睛，暗淡无光，毫无生机，充满了绝望。
原来刘素云由于常年劳作，频繁生产，身体虚弱，再也没有生育。由于生不出儿子，张明感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，便把不满都发泄到了刘素云身上。他经常酗酒，喝醉了就把老婆孩子打一顿，也不再老老实实打工挣钱，认为没有生出儿子就没有挣钱的动力了。这下可苦了老实巴交的刘素云，为了养活三个女儿，她没日没夜的干活，还要忍受张明无休止的拳打脚踢。但是这种忍受没有换来张明一丝丝的怜悯，家庭暴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。
刘大夫听说了刘素云的悲惨遭遇，他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了，怎样才能拯救她呢？刘大夫决定给她传递一丝人生的光亮。
刘大夫把素云喊到一边，给她看了一张照片。照片里是一个衣着靓丽，活泼可爱的小女孩，依偎在爸爸妈妈的身边。
刘素云问到：“这是谁？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？”
刘大夫说：“这个是你生的小女儿啊，当年我没有把她送去福利院，我送给了一个远方亲戚，也在北京，没生过孩子，对这个孩子可疼了。孩子现在过得特别好，跟小公主一样。”
刘素云听到这些话，激动的眼泪流了下来，不停的抚摸着照片说：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，我的女儿就像个小公主一样，终于不用受苦了。”
刘大夫看到刘素云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，便对她说：“我以后有机会就给你寄照片，你去我家拿信。无论什么时候，为了孩子，你要坚强。但是你要记住，绝对不能去找孩子，养父母不愿意。”
刘素云说：“我保证不去找，只要我的孩子能过的好，我可以一辈子不认她。”
从此刘素云多了一份牵挂和期盼，盼望刘大夫的来信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儿。从断断续续的来信中，她慢慢知道，养父母对孩子很好，每天都耐心辅导她的功课，帮助她树立远大的人生目标，孩子还参加了乐团，经常出国演出。孩子不但学习成绩好，性格也特别好，活泼大方有主见，非常自信开朗。刘素云第一次相信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和自己身边的人不一样，真的有人对女孩也那么发自内心的疼爱，她也第一次意识到，女人也可以跟男人一样，拥有自己的梦想，主宰自己的命运，。
最近刘大夫突然和刘素云联系，说孩子今年十八岁了，参加高考竟然考了全校第一，已经被北京一所名牌大学录取。刘素云听了十分激动，决定无论如何要去北京一趟，在高考张榜那天，看一眼这个状元女儿。哪怕是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一眼，她也知足了。
于是刘素云就这样来到了北京，在学校里，她第一次看见了女儿灿烂的笑脸，她自己也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。她不仅感受到了喜悦，还感受到了人生的希望。
听刘素云讲完这些事情，张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，他对着天空大喊：“苍天有眼啊，你们不是都看不起我没有儿子吗，我竟然还有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女儿，我女儿考上了名牌大学，以后我后半辈子就跟着享福了啊，我看你们谁还敢瞧不起我！我现在就去北京，我要去找我女儿。”
刘素云听到张明竟然要去认亲，几近崩溃。她非常了解张明的为人，张明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无赖，还有赌博的恶习，而且生性暴戾，稍有不如意，便会失去理智，从来不顾及后果。一旦这个无耻的父亲开始纠缠女儿，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去找女儿要钱用于赌博，那就是一个无底洞，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，他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，很可能会酿成悲剧。如果让他找到了女儿，女儿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，会给女儿带来无尽的痛苦。这个女儿是刘素云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和希望，她不能让张明去毁了女儿的一生。
于是刘素云拼命抱着张明的腿，不让他出门，声嘶力竭的哭喊：“你对这个女儿负过什么责任？你对其他的女儿又负过什么责任？你怎么有脸去找她！我死都不会让你去找她！”
张明看到刘素云竟然敢拦着自己，对她又开始了一顿毒打。他把手里的水果刀架在在刘素云脖子上，恶狠狠的说：“她是我闺女，就是说破大天，也得认我这个亲爹！她要是敢不认我这个爹，到时候我连你们娘俩一起捅了！”
刘素云死死的拉着张明，哪怕张明手中的刀已经划伤了她的脖子，她也不肯松手，她只有一个念头，决不能让他去找女儿。
张明使劲捶打刘素云，想要挣脱她，俩人纠缠在了一起。由于喝了很多酒，张明身体突然失衡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。他挣扎着爬起来，却又一次滑倒。
刘素云看着挣扎爬起的张明，想到这个无赖就要去认亲，拖累即将拥有大好前程的女儿，又看到自己身上一条条的伤痕，想起这么多年张明对自己的施暴和威胁，刘素云胸口涌起一股怒气，脑袋一热，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，狠狠的刺向了张明……
看着张明倒在血泊之中，刘素云才回过神来，她赶紧大声的喊：“来人啊，救命啊！”
救护车和警车同时赶到，一个将张明送往了医院，一个将刘素云带到了警察局。张明被匕首刺中了左侧胸部，经抢救无效后死亡。
刘素云自知自己杀了人，罪行很重，心灰意冷，又因为家境贫穷，无法支付律师费，便没有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。法院认定刘素云符合《法律援助条例》的要求，便向法律援助中心发放了指定辩护函。法律援助中心指定了一名律师为刘素云辩护。
那么刘素云应当对张明的死亡负多大的责任呢？
在法庭上，公诉机关认为，刘素云因受家庭暴力，故意杀人，致人死亡，犯罪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
而援助律师认为，本案被告人刘素云不同于一般故意杀人案件中的被告人，她长期处于家庭暴力状态下，心理十分恐惧。被害人张明对她的恐吓让她担心一旦对方没有失去生命，会对她带来更加严重的伤害。因此她才会以暴制暴，杀害对方。一句话，她是被逼的。法院应当考虑上述事实，进行轻判。
那么这种情况下，法院会依据什么进行判决呢？下面我们来看一条法条。
最高法院联合最高检、公安部和司法部出台的《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》中第20条的规定：对于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后，在激愤、恐惧状态下为了防止再次遭受家庭暴力，或者为了摆脱家庭暴力而故意杀害、伤害施暴人，被告人的行为具有防卫因素，施暴人在案件起因上具有明显过错或者直接责任的，可以酌情从宽处罚。
因此法院采纳了援助律师的意见，审理后认为，被告人刘素云的行为符合《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》中第20条的规定，系因不堪忍受长期家庭暴力而故意杀害施暴人，犯罪情节不是特别恶劣，手段不是特别残忍，再犯的可能性极低，可以认定为《刑法》第232条规定的故意杀人“情节较轻”情形。加之被告人作案后，马上让邻居帮忙拨打110、120报警、求救，对被害人积极施救，存在自首行为，应当在情节较轻的幅度之内再给予刘素云较大幅度的从轻处罚。综上，法院以故意杀人罪，判处刘素云有期徒刑五年。
刘素云被判刑之后，刘大夫考虑再三，找到了自己的远方亲戚，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情。最终养父母决定告诉养女真相。女孩听说了妈妈的事情之后，来到监狱和刘素云见了一面，她对刘素云说：“我愿意喊您一声妈妈。您虽然文化不高，也没有什么本事，但是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保护了我，是一个伟大的母亲。因为您的关系，我研究了一下农村妇女的生存现状，发现还有不少女性依然在遭受家庭暴力，我在大学学的是法律，以后要利用法律的武器去帮助弱势群体，尤其是在婚姻、社会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妇女儿童，人不能为自己而活，这是我的理想。”刘素云听到女儿这么讲，流下了激动和悔恨的泪水，虽然她身在监狱，但是内心里却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希望。
重男轻女，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糟粕，必须摒弃。无论男孩女孩，都是应当受人尊重的生命和个体，只要父母用心浇灌，好好教育，都会拥有美好的前程。而刘素云的悲剧也告诉我们，面对家暴和封建落后思想，要勇于反抗，积极寻求帮助，要知道有很多人一直在为提高妇女社会地位而努力着，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。
感谢收看这期法律讲堂，下次再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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